雨不斷地落下。
冷。
冰冷的雨水,無情地落下,恰好和眼前這幅淒慘的景象形成美妙的襯托。
曾經是一個自給自足的小村落,一段雖然不算很好但至少安逸的生活,現在卻儼成一個廢墟,瓦礫也好、屍體草堆也罷,一望無際地飽覽無遺。
冷。
已經忘記在那跪了多久了,反正我就是不斷地在那失神地跪著,從他人眼中看過來,就如同一個雕像般靜止——雖然這裡大概只剩下我。
冷。
寒風伴隨著冰冷雨水凜厲地吹著,如同尖銳的冰錐般刺著皮膚的表層。
冷。
「哈……」
連從口中吐氣也成問題。
心感到壓抑。
想哭卻哭不出,想死卻活了下來。
為什麼?
為什麼我要受這種痛苦?
為什麼?
我什麼都沒有做錯啊?
大家都是好人啊?
大家也沒有犯什麼錯啊?
「呃啊……」
我稍微站了起來,空虛的雙目毫無聚焦地看着前方,而身上那件薄薄的睡衣早就被雨水無情地淋濕,那嬌小撩人身軀的輪廓清晰可見。
還活着嗎?
就算這樣子的我,還算是活着的嗎?
腦子裏沒有一絲的恐懼,也沒有想哭泣的衝動。
麻木了。
心已經麻木……?
漫無目的地走著。
走著。
走。
走過之處,都是滿佈瓦片以及屍體,沒有悲鳴,也沒有痛苦的呻吟,在這個滿泥濘和瓦礫的廢墟中,大概生還的只剩下我吧。
我也只能這樣子想了。
這時候的我,多麼希望可以放聲叫喊,有一個人來陪伴我——就算是強暴我也行。
按倒我之後肆意揉捏、輾壓,基於慾望地當我發泄工具般玩弄——就算這樣子也總比現在這種狀況好的多。
冷。
雨水依然靜靜地地落下,無憐憫地滴落在我的身體上,在寒風的加持之下,每一顆水滴滴在我身上的時候都如同被尖銳的針刺般。
不冷。
雖然知道雨水以及寒風的冷,但是那刻(這刻)的我卻絲毫不覺得冷。
因為我的心更冷。
因為我的心更加地冷。
非常冷。
冷到反而有點發熱。
身體有點發熱……用手摸了摸額頭,嗯,大概發燒了吧。
真是糟糕——腦袋如此想着的同時,同時也有種開心的感覺。
會發燒就代表我還活着啊……
我還活着啊——
我還活着啊!
「啊哈哈……!」
忍不住笑了幾聲。
奇怪嗎?因爲患病而高興。
奇怪嗎?因爲有可能死亡而高興。
奇怪嗎?只有我活下來了。
奇怪吧?對啊,很奇怪啊。我一直以來都是一個乖孩子,從來沒有頂過嘴,沒有欠交過作業,沒有捉弄過別人,沒有幹過什麼壞事啊!
鈴,是一個好孩子啊。
爲什麼。
爲什麼我要遇上這種事情。
爲什麼這麼不公平。
「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————」
尖叫。
沒有回應。
那也是理所當然的。
這片廢墟大概活着的也只有我吧。
走啊走。
不知道走了多久。
走啊走。
不知道走了多遠。
只是這樣子一直地走。
漫無目的地走。
走啊走……
精神上已經死掉的軀體就這樣子走啊走……沒有目標地走着。
活着,如同死亡。
冷。
但是,這陣冰冷刺骨的寒雨卻明確地告訴我。
我還活着。
但是,這樣的我和死去有什麼分別?
真是悲哀。
在這種情況下倖存下來的不是幸運,而是一股悲哀。
大家都死了,只剩下自己。
孤獨的悲哀。
空虛的痛苦。
沒有終點。
這股痛楚沒有終結,如同詛咒般伴隨着我一輩子。
如同夢魘般跟隨着我一輩子。
「冷……」
我瑟縮地走着。
漫無目的地走着。
沒有終點地走着。